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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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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世界都是玻璃破碎的聲音, 劈裏啪啦, 讓人心驚。鐘彌不知道那碎裂聲持續了多久,耳朵裏的那陣轟鳴一直在響, 久久不停。

她是嚇傻了,有了幻聽, 雙手緊緊地護著腦袋,直到有人拉開車門拍她的座椅:“鐘小姐,鐘小姐?”

“沒事吧, 鐘小姐?你先下車。”那個聲音闖進來, 在一片嗡嗡的耳鳴中,她的世界慢慢恢覆了安靜,陷入了另一種形式的嘈雜,那是現實中路邊汽車穿行而過和鳴笛的聲音。

她慢慢把手臂放下,撞得並不嚴重,她系了安全帶, 沒被甩出去, 還好好地坐在座椅上,只是那車撞在他們右側,那邊的玻璃碎了一車廂, 整個座椅上都是碎片。

小孟幾乎毫發無傷,她下車時卻讓他驚了一下:“你在流血。”

鐘彌這才低頭去看,她的右臂掛了彩,卻因為狂飆的腎上腺素,一點也沒感覺到痛。那是玻璃碎片飛過來紮進去的, 所幸她是用手臂護住了頭,不然碎片紮到的就會是她的臉。

她在恍惚中被人扶上了出租車,直奔醫院。

醫生在替她清理創口的時候,她才有了痛感,冰涼的鑷子每碰她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。鐘彌起初還咬著牙不吱聲,等醫生清理到一半,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後出現時,她才呆了呆,“哇”的一聲哭了起來。

溫徒快步走過來,捧起她的一只手輕撫:“沒事沒事,不哭,我在。”

他雖然在哄著她,其實聽到哭聲時,他就已經慌了神。

“好疼好疼。”鐘彌眼淚滾滾地捏緊了他的手,那更讓人六神無主,他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。

“我知道,對不起,對不起。”溫徒給她擦眼淚,卻發現越擦越多。

這些沒在溫徒的意料中,他自己也沒像現在這麽無助過,只能徒勞地安慰著她。

傷得也不嚴重,都是皮肉傷,嵌了零零碎碎的玻璃,挑出了一盤子,卻連針也沒有縫,只塗了紅藥水,開了點抗生素。

處理好傷口之後,鐘彌才慢慢恢覆了平靜,靠在溫徒懷裏乘車回家,有些忐忑,也有些後悔。

後悔的是剛才沒控制好情緒,居然在他面前哭成那樣,現在他的表情像是墜入了冰窖一樣,冷得像嚴冬。她看著,覺得很害怕。

他一定很生氣。

她本來想問他為什麽會有人跟蹤自己,這時卻連一句話也不敢說。

到家時已經入了夜,廚房準備了晚飯,他扶著她到桌前坐下,端起她面前的碗。

鐘彌被餵了一口飯,受寵若驚地去拿筷子:“我自己能吃。”

她自己往碗裏夾菜的時候,擡眼偷瞄他,發現他坐在那兒沒動,小聲問:“溫徒,你怎麽不吃啊?”

“嗯,發了個呆。”溫徒回過神又揉揉她的腦袋,表情這才緩和了些,捧起碗筷,“吃吧。”

鐘彌剛吃了幾片青筍,就聽到他跟自己說:“這幾天在家休息,可以嗎?”

她懂了他的意思:“你讓我不要出門?”

“嗯,可以嗎?”

溫徒從前沒想過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,那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對她的保護是萬無一失的。

但今天的車禍給了他一個警醒,一看到她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紅藥水,他就感到一陣後怕。從決心對付阮黎安的那一天起,他沒有怕過什麽,一切有可能的後果他都考慮過,沒有什麽是他承受不了的。因為那時,他還沒有軟肋。

現在他有了軟肋,一切都變得完全不同。

所有的考慮都要建立在有她的基礎上。

“那我就不出門。”鐘彌說。

溫徒看她一臉平靜地吃著東西,一時都想不起醫院裏她掐著他的手心大哭的樣子。

他攤開手掌,指甲嵌進皮肉裏的痕跡還在,紅紅的幾彎新月,那個哭得慘兮兮的女孩確實是她。

她受委屈的時候會哭,但心裏卻什麽事都懂,知道要聽他的話。

不出門意味著什麽,鐘彌很清楚。

她會變成籠中鳥,沒有自由,每天能做的只有在房子裏等溫徒回來。

可是,如果這樣就不用成為溫徒的負擔,她願意忍耐。

溫徒擁住她的時候,她趴在他懷裏,又問了一聲:“只是暫時的,對嗎?”

問完她就接了一句:“你不用回答我。”

生怕這個問題能難死人家。

而溫徒嘆了口氣,扳過她的臉,讓她看著自己:“是暫時的。”

鐘彌吃完飯跟溫徒散了會兒步,回來後就進了浴室洗澡。

手臂上的傷口不能碰水,不過這難不倒她,把花灑從架子上拿下來,抓在手裏,就可以控制熱水噴不到傷口上。

鐘彌剛調好了水溫,溫徒就推門走了進來,她往後退了兩步,單手捂住胸口:“你來幹什麽?”

“不需要幫忙嗎?”溫徒問得很理所當然,走過去朝她伸出手,“給我。”

鐘彌楞了楞,下意識交出了花灑。

等她反應過來時,人已經坐在凳子上,舉著雙手。溫徒調小了水流,淋在她身上,一同淋在身上的,還有目光。

雖然跟他早就坦誠相見過無數次,但現在這樣被他擺布來擺布去,仔細清洗,讓她感覺自己在他面前,毫無秘密可言,除了羞恥還是羞恥。

他倒是穿了衣服,深色的和服被飛迸的水珠浸濕了一點,他關了水,順手挽起了袖子,給她塗抹香皂。

抹到腰窩的位置,鐘彌忍不住扭了兩下,不好意思地發出了笑聲:“很癢。”

立刻就被擰了擰臉頰:“別亂動,一會兒就好。”

她卻被這個態度惹得有點心煩意亂,看他穿著衣服總覺得不順眼,扯了扯他的袖子:“你也一起洗好不好?”

溫徒無聲地拒絕了她,捉著她的手拿到一邊舉好,繼續幫她洗。

鐘彌狐疑地看看他,原本以為他要為自己洗澡是不安好心,可是現在他的表情,比正人君子還要正人君子,幫她搓洗的樣子跟搓洗一棵大白菜沒什麽區別。

這令她莫名的更加羞恥,反倒期待他能對自己做點什麽。

期待還是落了空,溫徒面無表情沖掉她身上的泡沫,用毛巾擦幹她身上的水珠,套上衣服拉回房間,再吹幹了頭發。

他端了白開水讓她吃藥,鐘彌吞藥喝水的時候,側頭看著胳膊上紅艷艷的藥水顏色,跟傷口的深色糊在一起,自我嫌棄道:“真惡心。”

然後被他彈了腦殼:“這能讓你早點好起來。”

“我也去洗澡了,洗完我們就睡覺。”他親親她的額頭,起身進了浴室。

溫徒帶著一身沐浴後的清香回來,熄了燈,扶著她躺下,盡量不去碰到她的傷,等她調整了姿勢,他也在旁邊躺下來。

互道了晚安後,鐘彌在黑暗中眨了半天的眼睛。

“我可以抱你嗎?”

溫徒沈思了一秒:“那你慢慢的,小心一點。”

他的手臂橫過來,另一只手扶著她,讓她一點點挪過來,投入了他的懷裏。

“有沒有碰到傷口?”溫徒動也沒動,還是怕碰疼了她。

“沒有。”鐘彌思索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醫院裏哭得太厲害,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。

“那就睡吧。”

然而又過了一會兒,鐘彌還是在眨巴眼,她睡不著。

“溫徒,我這裏會留疤嗎?”

“不會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不會?”

“我問過醫生,他說不嚴重的,恢覆得好不會有痕跡。”

溫徒沒說完就發現,鐘彌壓根沒有想睡覺的意思,他便問她:“是不是睡不著?”

鐘彌不回答他,擡起一條腿架在他身上,一只手也攀住他的肩,像只大大的樹袋熊抱著他。

溫徒被她纏得緊,卻不敢挪開她的手,那樣會牽扯到她的傷,只能耐著性子問她:“怎麽啦?”

鐘彌仰起頭,迎著他轉過來的臉,在他唇上用力親了一下。

他忽然就明白了什麽,笑了笑,摸著她的臉道:“我是擔心你的傷口,笨蛋。”

“你不是都說了嗎?醫生說不嚴重的。”鐘彌伸出舌頭,在他的手指上飛快地舔了一下,“你不要就算了。”

起作用的倒不是她最後一句欲情故縱,而是她那只調皮的舌頭,溫徒感覺指尖傳來柔軟潮濕的觸感,轉瞬即逝,卻酥麻入骨,他追過去,吻住她的唇,把那個挑釁他的小東西用力勾住。

溫徒的動作小心得不能再小心,那甚至不像是侵入,而只是緩解她傷痛的撫慰而已。

她終於得到了滿足,攬住他的肩膀深深地呼吸,眼睛適應了黑暗,看到了他清亮的瞳孔。

“疼不疼?”溫徒動得很慢,那卻讓人的感官變得無比清晰起來,充分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。

鐘彌搖搖頭,問他:“你在害怕嗎?”

溫徒沒有立刻回答,手伸到她脖子下,俯下身把她抱緊,才說:“嗯,害怕。”

害怕她受傷害。

害怕失去她。

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。

鐘彌卻沈溺在他極度克制之下的溫柔裏,忘了恐懼。

“別怕,我還在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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